西蜀园林作为四川平原地区的地方性古典园林,蕴含着丰富的蜀文化内涵,同时又具有西蜀地域特色的文艺美学特征。从整体上看,西蜀园林深受西蜀特殊的自然和文化环境影响,独具“清旷疏朗、古朴幽秀”的园林美,并受传统儒释道思想的影响,彰显着独特的朴素自然观,体现着民间审美意识和纪念精神。对西蜀园林进行要素解构,也可以看出其在建筑布局、花木配置、掇山理水、审美情趣等方面具有的文艺美学特征。
一、西蜀园林概述
西蜀园林作为中国古典园林的重要分支,是巴山蜀水的地方性园林,其以四川盆地内的川西平原为中心,受到西蜀独特的自然和文化环境影响,构成了以名人纪念园林为特色的地方园林;从类型上看,其以祠宇园林、寺庙园林、衙署园林为主,以陵寝园林、宅院园林为辅[0]。西蜀园林与皇家园林的辉煌大气不同,也区别于江南地区小巧精致的私家园林,它深受传统道家自然观的影响,并融入民间审美和纪念精神等要素,形成了“清旷疏朗、古朴幽秀”的园林风格,展现出独特的文艺美学价值。本文从整体和要素两部分入手,探讨西蜀园林隐藏的文化要义,并揭示其在西蜀独特的自然文化环境中形成的文艺美学特征。
二、整体上体现的文艺美学特征
(一)自然的思想观
西蜀园林依托西蜀独特的自然环境,而西蜀自古以来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其自然山水具有雄、险、秀、峻、奇等特点。独特的自然景观富有神秘的色彩,使西蜀园林在早期以崇拜自然、模仿自然为主,有着浓厚的古朴色彩,即具有自然山水园林风貌,这种自然的思想观随着道教的引入进一步得到加强。东汉时期,创始人张道陵在青城山创立了道教,这是我国本土最重要的宗教。其道法自然及“天人合一”的思想影响着西蜀地区文化的发展,当然也影响着西蜀园林的构建,形成了纯任自然的造园观。它强调随形就势,不做大的土方,不破坏原有的生态环境,只稍加改造原有景观。西蜀园林在建造过程中最大程度地考虑地形地貌、水文条件、气候条件等,依靠天然的环境条件打造自然景观,尽量不显示出人工痕迹,给人天然质朴的感觉[0],充分体现了自然的思想观。如西蜀寺庙园林都江堰二王庙、乐山凌云寺等,不论是总体的选址布局,还是局部的建筑设计都体现了这种纯任自然的造园观。
(二)诗文意境
西蜀园林与中国古典园林一脉相承,具有中国古典园林典型的诗情画意。引入诗文在西蜀园林中为突出,其也是深化园林主题、渲染园林气氛的重要方式。杜甫、李白、苏轼等文人都曾在巴蜀大地上留下佳作,文人入蜀作为一个重要的文化标志,为西蜀园林注入了发展活力。西蜀园林在环境营造中引入诗文,“因景成文,因诗成景”,对诗文已超越了简单的观赏,而深化为营造主旨深远、趣味盎然的诗文意境。如望江楼公园,园林中到处可见纪念薛涛和薛涛本人所作的诗词,凸显了薛涛巴蜀才女的形象,营造出敬仰诗人的浓烈意境。又如,杜甫草堂,其园林中遗存的历代纪念杜甫的诗词歌赋,配合草堂质朴素雅的环境氛围,让人不禁感叹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广阔胸襟。
(三)纪念氛围浓烈,凸显历史精神
西蜀园林以纪念名人为重要特点,其是西蜀园林中最精华的部分,营造了浓郁的纪念氛围,彰显了历史精神,显现出独特的文艺美学特征。名人纪念园林,顾名思义,就是后人将对名人的缅怀之情寄托于园林,园林在修缮、改建和扩建中体现园林的纪念性。大到整体风格的确定,小到具体的建筑布局、园林要素的组合及建筑装饰等无不体现出特殊的纪念意义,寄托着后人的情感,彰显历史精神。如西蜀名园东湖大门上的楹联:“大启文明,藉兹观感;拓张胜迹,景仰前贤”,其不仅是对东湖修建目的和意义的概述,也彰显了西蜀园林缅怀先贤、传承文明的历史精神。
三、园林要素体现的文艺美学特征
(一)因地制宜、秀丽质朴的建筑特点
西蜀园林深受道家天人合一思想的影响,形成了颇具特色的西蜀园林建筑设计特点。从选址和布局上看,西蜀园林充分尊重自然环境,讲究疏朗清旷的建筑空间布局,并因地制宜、不拘一格地进行设计。西蜀名园望江楼公园在布局中很难看到传统的轴线和对称等方法,而是布局灵活,变化中求统一。建造材料上,西蜀园林能做到就地取材,体现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朴素思想。如杜甫草堂多以当地的茅草做屋顶,富有趣味,体现了古代四川人民雅好天然的审美趣味。
(二)简单实用的掇山理水哲学
西蜀园林与江南私家园林的掇山理水之法颇有差异。西蜀园林的置石主要有土石山、叠石、以墙为山三类,而以土石山为主。由于西蜀山水环境优越,因此,其置石讲究简单实用,表达一定的山水环境,而不像私家园林讲究复杂的叠石技术。西蜀水系丰富,为造园提供了天然的条件。西蜀园林的理水讲究因势利导、水到渠成,能够结合场地环境,或富有野趣,或与建筑相融合,以天然淳朴为宗旨。如名人纪念园林杜甫草堂就依据杜甫诗文的记载,尽可能地突出浣花溪畔的乡野田园水系风格。又如,文君井的水系则以分散的三个水面为中心,水面既有变化又有统一,或曲折,或开敞,或规整,或变化,并与建筑空间有机结合,营造出如画的园林形态。
(三)审美情趣的彰显
西蜀园林在传统文化元素的影响下,蕴藏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通过营造独特的环境,展现出独特的审美情趣。
1.文化氛围浓郁,格调高雅
西蜀园林大都为修缮、修复名人故居发展而来,因此,其具有浓郁的文化氛围,展现着名人的品德和高雅品位。总体来看,西蜀园林作为西蜀人民的精神寄托和西蜀文化的载体,凸显出西蜀人民对历史文化名人的景仰,以及对文化教育之风的推崇,展现文风浓郁、格调高雅的美学品格。如成都望江楼公园的竹子景观就为纪念诗人薛涛而造,彰显名人的高贵品格,展现出浓郁的高雅格调[0]。自汉代推行文翁石室教化以来,西蜀民间就形成了浓厚的崇文尊贤风气,赋予了西蜀园林深厚的文化底蕴。分析西蜀园林的景题就可以看出,其突显的景题多与西蜀历史文化名人的事迹、典故、诗词等相关,展现出蜀人对名人的深刻怀念及对其推进西蜀文化做出贡献的肯定[7],文化氛围浓郁。
2.花木人格的共融
西蜀自然环境优美,其成都平原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观赏植物在西蜀有着悠久的栽培应用历史,秦代就有“江水沃野,山林竹木蔬食果实之饶”的记载。五代后蜀皇帝孟昶曾让人们在成都广泛种植芙蓉,花开时节形成一片花的海洋,因此,成都又有“蓉城”之称。除芙蓉外,人们还种植了其他花木,如竹、梅花、芙蓉花、紫薇、海棠等。西蜀丰富的植物种植经验不仅对西蜀园林的植物造景产生了重要影响,而且深化了园林内涵。如竹子,用以表现人高尚的品格,可与园主的品格、志向相映射,达到相得益彰的效果。眉山三苏祠、成都望江楼公园、邛崃文君井等都应用了各种竹景,达到花木人格的共融,展现出园主高尚的品格,突显了园林的文化内涵。
3.书法、绘画、文学相得益彰
西蜀园林作为综合性园林,重视对书法、绘画、文学等艺术的融合,以营造园林独特的氛围。西蜀园林与文学的关系十分密切,善于结合诗文,以诗文之意造园,营造出独特的意境。许多入蜀名人所作的文章及提出的观点都成为西蜀园林的文化灵魂,形成了独特的西蜀园林文化精神,使西蜀园林成为地方园林中的文化“奇葩”。杜甫草堂中的许多景点,都出自杜诗,如“花径”“水槛”等,使该园具有独特的文化特性,使游人浮想联翩,达到古人与游人的文化观照。又如,眉山三苏祠中的“八风亭”出自苏诗,登临此亭,可发思古之幽情。此外,西蜀园林还同样重视引入书法和绘画,这些书法和绘画扩展了园林审美的外延和内涵,提升了园林的审美品位,成为园林宝贵的财富。如宜宾流杯池的周边就有98幅历代名人的题刻,是宝贵的文化和精神财富;西蜀寺庙园林中的许多壁画,为西蜀园林的精神底蕴提供了重要支撑,赋予了西蜀园林浓烈的艺术美感。
北方皇家园林的气势雄浑、富丽堂皇，江南园林的精巧雅致、小巧玲珑。西蜀园林与前二者相同之处在于追求自然之美，而不同之处在于西蜀自然地理条件得天独厚和钟灵毓秀的人文历史，使得西蜀园林风格鲜明、地域特点浓厚、园林类型丰富。
道教，发源于西蜀，在西蜀极为盛行，它与巴蜀的原始宗教、巫术相结合，形成特殊的人文环境，直接影响了在园林艺术上的风格体现，很多园林是在寺观、祠堂、纪念性建筑或者是与历史人物有关的名迹基础上建立，后来多发展为公共园林，如杜甫草堂，桂湖。
道家思想以自然天道观为主旨，崇尚自然并发展为以自然美为核心的美学思想，相信“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道家思想逐渐发展成为西蜀园林的核心造园观，所以造园的立意、构思往往富有浪漫情调和飘逸的风格。
“自古文人多入川”，文人墨客直接或间接影响了西蜀园林的发展，有江南园林的艺术风格，却又独具当地民俗风情，造园方面讲究“布局自然，空间疏朗，格调清旷，意境文雅。”
西蜀园林深受释儒道三家的影响，其园林风格，不仅反应艺术成就，而且反应了地域风情与人民乐观、热情的生活观和包容的精神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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